我的鋼琴啟蒙教育

前言

不經不覺居英已經是四十多年了的老華僑了，作為人妻、三個子女的母親、暫時三個外孫的外婆，定期聯繫遠方年邁的母親及照顧家庭外，我的時間都用作研究鋼琴教學及寫作，幸運地亦算是有一定的心得。

自疫情嚴重要封城，已停止教學近兩年，算是退休了吧。說真的，應該是退而不休，很感恩現在總算是多了一些自己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享受彈鋼琴的樂趣，生活無憂無慮，無疑地是更充實，並且早已別無他求，一切隨遇而安，只希望一家平安，身體健康，生活愉快，所做一切能榮神益人。

最大的理想是能抽出寶貴的時間錄影自己彈奏喜愛的樂曲，留作美好的回憶。雖然並非絕對教學權威，總算是盡心盡力，並持有國家專業認可資歷，將知識及經驗分享給新的一代接班人。

無奈事與願違，數十年教學經驗及再經過多年深造後，仍沒有機會有適當的職場。然而，仍不放棄，永不言休，已達耆老之年，還親身體驗，證實老人家可以做到的話，當然青年後輩更可以有所成就。

原本在前年2020年接受大善人李嘉誠基金會資助，並隨丈夫一起到中國教學，可惜被疫情阻滯而無法成行。人算不如天算。

下文真情真言直説，並透盡在英國四十多年教與學的心聲，並無意詆譭他人，若言詞間用之不恰當，祈望讀者多多包涵，感激不盡！

 

「保姆式教學法」 誤導之謎

我年幼時，由於課餘娛樂不多，加上家庭環境尚可，從小便開始學習鋼琴，這都是由父母替我選擇，思想前衞的他們，認為留給子女金錢，不如多學一些學校以外的本領 。原意並不希望我從學習鋼琴得到任何經濟上的回報，只認為一個人有了音樂教育的薰陶，可以充實生命，足夠終生享用。

可能當時在學習過程中，未有緣份遇上真正熱愛教學的專業良師，在蜀中無大將，又潮流所需的環境，尋尋覓覓下受教於保姆式老師，經過很多對與錯的矛盾結合，在音樂教育旅程中確是達到認可的資格，但是始終不是超喜愛，對保姆派依靠著琴書演譯，當沒有琴書時沒有辦法的學習方式，未能產生共鳴，只保持合格主義至上，拿取證書為目標，並無熱切追尋硏究之心，無奈地混混噩噩的、照辦煮碗地、跟著保姆式教學的潮流，只懂得皮毛，十分膚淺，後來才認識到保姆式教學方式是一種錯誤，只是當時沒有人指正而已！

 

倫敦定居教與學並頻頻取經

移居英國倫敦後，眼界大開，並且幸運地在一間中文學校擔任鋼琴老師，因此由教與學中得以長進，更在業餘的機會下，到訪倫敦各大音樂學府，親身體驗專業大師們教學的奧秘，體驗到作為一個鋼琴專業老師最重要的是能夠做到身教，亦即是除了具備有作為一個好老師的基本條件之外，更要充足備課，以身作則，達到不用樂譜便能投入地示範演譯。觸發起我對如何演奏的好奇心及對鋼琴教法的求知慾，興趣不斷增加而變成濃烈的熱愛。

鑑於已經不再是年輕，並有兼顧家庭的責任，不能像音樂系學生時期的廢寢忘餐地學習與錯誤練習，確實極難抽出足夠的時間，專心一致地全心投入，頗有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幸好對鋼琴教學意志堅定，興趣日趨濃烈，明白自己不可能成名成家，但自信數十年來教過眾多不同個案，做鋼琴老師是勝任有餘吧。

 

保姆式教琴的誤導

兒女日漸長大，在照顧家庭之餘，對鋼琴教學並不忘初心，為求取真理，引發起自願性的，不斷研究閲讀進取，並且進修遠距涵授鋼琴教學碩士課程。由於英文並非母語，只有耐性毅力，堅決用心地以勤補拙，虛心求知及勤奮歷鍊。經過多年努力及接受多元化的考試後，學術及技巧上均獲得更高的認許專業資歷。由於堅信「教即學」的理論，有固定的學生才可能有進步，既不是土生土長英國人，沒有與本土人士連上關係而得到提升或被提攜，而且當畢業之時，正是千禧年「保姆式教學」頂盛的高峯期，到處都開辦鋼琴班。我沒有機會得到本土學校的教職，所以對當日有機會能夠在一間中文學校任教，十分珍惜。

記得當時還是滿有雄心壯志的，用心地以每一個學生定為研究目標，更將數十年來累積的經驗，從學業及體驗上所領悟到的真理，融滙經驗編寫教材，用心教導喜愛學習鋼琴的新秀，無奈鋼琴班已習慣了流行的保姆式教法，學校並暗示要強制效法，反而對我用心血編寫新教材未能接受。

經過苦學深造後仍然未得到信任，一切心願與理想付之流水，極度失望。回想當年曾寫下一鋼琴曲表達我那刻的心境，奈可未有空錄影下來，這麼多年後已經看清看透並看化，心情早已回復正軌，很難再表達出樂曲所表達當年的愁緒情懷。

事實上學習鋼琴旅程長闊高深，正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當時內心亦是十分矛盾，這是我夢想的工作，我的專業；在求取學問的階段亦非容易，亦感謝在硏究院期間，能得到異議導師的極度耐性容忍，接受一個有語言障礙的求知者，一切總算是順利地過去了。

 

為學生而難過 鋼琴學好須不斷練習

不過，我是為學生們而難過。因為學生們年紀尚輕，未有經驗或是害羞，不容易在短短的課程中，跟老師談論他們的問題，他們是對學習鋼琴有一定的興趣，除非有過目不忘的特別天份，學生必須不斷練習，循序漸進，打好一個鞏固的根基，而不是學會兩三首樂曲便可以升級。正如學習高級程度的其他學術性的科目，高程度樂章是需要時間及耐心，這些都是家長們所不明白的。

學生們最大問題是難於和家長坦言及解釋，消滅家長對他們學習後成為「保姆老師」的期望，並且要明白鋼琴學習不單只是手指靈活技巧的挑戰，更重要是對靈活的腦袋的挑戰，天才的挑戰！然而一般私人老師學習鋼琴的潮流，已經長久地習慣保姆老師方式，我更在沒有任何支持下，頗有心有餘而力不足，渺小的我能力有限，又沒有職場人脈的支持，所做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徒勞無功，對大局完全沒有影響力。

無奈事與願違，數十年教學經驗及再經過多年深造後，仍沒有機會有適當的職場。

家長對子女學鋼琴的期望

誰是老師？是學生還是顧客？

大部分家長希望子女，尤其是女兒，去學習鋼琴，而女孩子也多數願意練習，因為練習鋼琴可以不用做家務；至於練習方法是否正確不重要，反正愈多練就會愈熟練及順耳，家人們都接納呀！

難明多數家長沒有寄望子女們學鋼琴成為專業，但又給他們施加壓力，令子女們蒙上心理負擔，為什麼不可以讓子女們享受學習音樂這個福氣呢？

由於很多家長對音樂教育認識不多，更因學習鋼琴的有如恆河星數，處處皆是。況且所接觸或者認識見聞的多是保姆老師。所以比較之下，也祈望像其他保姆派方式匆匆通過考試，便算是成功了。這是家長們的錯誤觀念，他們以為只要子女們勤力練習。幾年後也可以擔當起保姆老師這一份優職。

若然家長們能體驗專業鋼琴老師的需要認真，付出時間精神準備及製造教材，教導不同程度的學生，對鋼琴學習及對樂曲理解，是一件艱辛的工作，那麼他們內心認為所謂優職的定義便要否定了，從而並瞭解到他們為子女所付出小小金錢是超值的，並且明白鋼琴學習是極奧秘的專科。

 

學海無涯欲速不達

事實上經過專業鋼琴老師悉心指導及度身訂造的教材協助後，明理的學生們會明白學習鋼琴需要理解，認知式的學習，並需要長期明白理解專業訓練，除了要有好的記憶力，並要努力不懈及耐心，如果學生們不是養成認知習慣，需要重新札根式地耐心學習，那學習起來也絕對不是容易。

學習鋼琴需要多方面鼓勵支持及本身堅強的意志。愈是年長愈感到所遇的難度更高，就像學習其他學科，需要清晰靈活的頭腦並且要加倍努力。每一樂章都有若干困難的片段，技巧上的困難，需要經驗老師幫助。

學生們都是有思想的中學生——少年人了，他們當然是想成功，家長若給予子女們鼓勵支持，不要只是要求他們打字式過考試，同時也給專業老師多些信任，他們定會正確地達到相當階段。可悲的竟然相反地，很多家長並不想或不稀罕子女認真地學，但只想子女通考過考試。

有一個個案：一位印巴籍家長，是受人敬重的專業人士，說學生們或遲或早，還不是一樣忘記得一乾二浄，有了考試合格証明，便可以有機會當保姆老師這份優職！

我認為記進腦中的是學問是學識，是持久並永記於心。然而長久沒有複習，也有可能忘記，若然基礎鞏固，經過有系統地練習，可以漸漸回復水準。但是單靠所謂勤力，而不明不白地練習，是沒有用的。至於能否如家長們對其子女成為鋼琴教師之願，則要視乎他們是否真正恆久地學會了多少樂章及願意繼續學習！學習鋼琴是終身學習，凡事欲速不達，尤其是音樂更要心平氣和地才學習得順暢的道理。

我對教授鋼琴方法的堅持

鋼琴學習能趣味性培訓記憶力

我從教育學院畢業時，保姆式教琴更達頂峰，到處都是鋼琴學校，留下給我有機會教的私人學生多是問題學生，他們喜歡學鋼琴但不願意練習，以玩票性質証明他們是能夠付得起學費。教育學院深造後，我還是保持幾十年前的學費，而我不加學費的原因，是鼓勵家長不辭勞苦來上課。

又有一個個案：我問學生既然喜歡學鋼琴，為什麼不練習？不練習則要上同一課七次，學費很貴啊！一個學生告訴我，不貴，只需要在沙灘上騎小馬匹的代價。由學生中得知其父母向她們灌輸説鋼琴學習不是學術性，交了學費可以了，將練習的責任推到老師處。

保姆式老師這份優職的形象愈見流行，導致收學費高的資深專業老師，亦會隨波逐流地效法替根基末穩定的學生們準備高程度的考試，難怪保姆式教法成為潮流！

然而，我卻是我行我素，盡心盡力地，相信真理追求知識的真善美，保持原則。可惜專業未被信任，濫竽充數卻大行其道。

記得一個望女成鳳家長父親，因為我認為學生尚未達考試的標準，而不打算給她報名應考，家長特別來到門前投訴，大吵大鬧，目的是在我面前教女，說她不夠勤力而已。其後受過教育的母親也打電話給我，我記得我還叫這位女士試試自己用心試學那些高程度的樂章，她定會明白記入心中是不容易。這是專業學習與機械式勤力過考試不同。

 

學生練習不足 家長怪老師

不明道理的家長多數認為學生們練習不足，是老師沒有盡責鼓勵或是不夠嚴格。 而其他保姆派的學生因為勤練，很快因為手指上的靈活程度合格而通過考試，考試局亦接受這類型的應考生，原本只是認可這些應考生考過考試後成為伴奏，並不應該作教師。因為有了証書，所以一般人卻認定保姆派老師才是好老師。

其實這樣強調技巧的學法不用老師，只要家長摧迫勤練，加上一個影錄機便可以自學。若然有閱讀樂譜的能力，亦可以等到很大年紀才開始，到時候明白自己需要，免傷和氣。亦有統計有成年人若閱讀沒有問題，兩年便可考過手指機械式勤練的八級。然而專業學習卻不能，一定要從少漸進式培訓。

明白道理的學生最為重要，只要覺得學習是一種挑戰而有興趣地學，盡了力到那一個階段也是值得鼓勵的。就好像對基本的詞語成語短詩未能記入心，當要背誦莎士比亞當然是不容易。而且她只是跟隨我學習一年，這個個案的學生不多，當時並沒有立刻重新評核，要她重頭開始，又她既然是曾手指勤練努力過，而考期亦將至，就讓她先考過六級試吧！考過試後再重新開始，問題便出現了。

由於我堅持音樂教育專業知識和信念的原則，我失去我心愛的工作。雖然我還有私人學生，但由於有一些家長漸漸地明白對子女考過試後成鋼琴教師的優職夢想的可能性粉粹了，又由於接送麻煩，學生們亦漸漸升讀大學而離開。

 

堅信學歷是得來不易

我是一個專業鋼琴老師，有頂級國家承認的音樂教育碩士學位，亦是英國最德高望重的音樂協會院士。當日的論文導師還評論，若然英文是母語，會是不折不扣的博士論文。但是這些並不重要，最主要我對鋼琴教學的真誠熱愛，有著鍥而不捨的心志，追求解決問題的精神，及願意付出時間金錢，準備全新的教材給每個不同的學生。

我雖然早已歸化為英籍近半個世紀，始終是個異鄉人，卻不是生於斯長於斯道地的英國人，正所謂生不逢時。英國人當然不會給我機會，回想曾經有不少形形色色不同個案挑戰，加上不少中國家長亦從中作梗，背後的不尊重，都一一應付自如，並令到他們自慚形穢，知難而退。我自信地無愧地勝任作鋼琴專業老師一職。

英國是文明進步國家，最初學習音樂樂器，尤其是鋼琴學習，只能實行傳統那些通識教育，注重德智體群美五育，高質素的有名望高等學府，除了重視主科學術語言文學數學科學等等，亦將其他藝術欣賞文化、音樂及體育等列入教育範圍之內。學習樂器原意是淘冶性情，培養思維能力，增加並促進想像力，它是國際共通語言，當文字語言未能妥善地表達，音樂正好作為補足得更淋漓盡致。

如何走進音樂成功之路

保姆老師的成因

由七十年代開始，人民生活質素提升，在經濟環境改善下，一般民生漸趨富裕。八十年代初期，英國教育部更鼓吹音樂教育普及化，雖然並非強制性，學習樂器也不是貴族學校專有，同時地鼓勵每個學童至少能學習一種樂器。而根據統計數字顯示，學習鋼琴是最佳首選。

鋼琴被視為有皇者風範的樂器之王，一直以來在貴族學校裏，都是由學校及專業老師們有限量地挑選合適的學生教授。但自電子琴面世後，學習鋼琴風氣也漸趨普及化。

 

農場試教學法只能出樂匠

問題是有學生了，但是否有足夠熱誠教學的專業師資教導？鋼琴演奏既然是不容易，當一個鋼琴老師，更應該是更不容易吧！由於教導幼小的初學者是需要有耐性及愛心，並且學習鋼琴是需要練習，很少是與生俱來的真天才，而現代社會很多家庭父母都要全職工作，業餘還要照顧家庭，督促子女功課，那有空閒的時間再輔導子女練習音樂樂器。若選擇很年幼便開始學習，理想地要有人伴著練習——學習跟練習是兩回事，但是同樣是重要。

保姆老師原是幫助培訓幼童們基本的音樂素養及啟蒙技巧，並無意讓他們當作高級程度的老師，除非是敬業樂業的老師，熱切地並明白從教與學中得以成長，並願意付出時間準備教材。否則保姆老師濫竽充數，形成像農場養雞式的考過考試，大量製造樂匠，並繼續培養更多新一代的保姆教師。大多數保姆老師都是沒有樂譜便沒辦法施教，雖然有些可以視譜，並有一定的技巧，卻無能力演奏，更可悲的是很多並非專業培訓的鋼琴手，保姆教師只是時代產品。

 

如何走進音樂成功之路

正如學習其他學科如語言學習一樣，音樂培訓最理想的是，從小聽覺最靈敏時，便有機會獲得良師指導，有家人的支持及鼓勵，加上天資聰穎，自覺性地勤奮好學及不斷進硏練習，才有機會成名成家。

若年紀較大才開始學習，雖然成名的機會不大，若能保持相當的記憶領悟力，聽覺靈敏閲讀順暢，具備極大的自信，努力克服困難的意志和毅力，不斷求進步的決心，亦有可能達到一定的音樂造詣，努力創新，説不定再突破，有獨特風格並脫頴而出。專業一定要基礎鞏固並願意終身學習，不斷改進並與時俱進。

 

身教才是最佳的學歷

並非要鋼琴老師都是名演奏家，但基本上要能理解，並能演奏教材裏的樂章，若沒有樂譜，又沒有充足時間備課，甚至連初級程度的樂譜也未能學做得到，竟然對更高程度的教材指指點點，真是滑稽？如何理解明白樂章及演譯還是要有過來人，有實際經驗的老師指導及達到最後最重要完美的演譯階段，老師的責任是很重要的。

然而各階段的鋼琴教科書，對一些沒有經驗的老師有幫助，但卻增加了這些老師過分自信，跟著琴書「教書」。熱愛並想教鋼琴的老師們，應該有一個鞏固扎實的基礎，備課後並將教材樂章凖備得妥當完善。

成功的好老師則要視乎教師懂得多少樂章，並要不斷複習引證「教即學」的理念，由教導學生一起學習，溫故而知新中求進步，甚麼考試證書都沒有比真正能將要教的教材樂章準備妥善，讓學生們能夠將教材學進腦袋裏更為重要，教鋼琴是不容易啊!

學習鋼琴學習並不是進食快餐或者考試過後便完成，更醜惡的意念是夢想將學習這個如此美麗的學識，他朝成為謀生工具。學習鋼琴這門學問是一生學習，並且要堅持練習，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