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松花江採冰人李亞文：冰雪大世界「奠基者」 廿載見證技術發展 「黑科技」存冰一年 零上三十度不融
（有片睇）為冰雪大世界建設築基 松花江採冰工人20年鑹冰不停成就冰雪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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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從元旦到農曆新年，北方冰雪遊熱度不減，在以哈爾濱為代表的北方城市，讓「爾濱」現象引發「偶然還是必然」的廣泛討論。無論答案如何，平凡的「爾濱人」每天都在用熱情暖心的行動刻畫着這座城市的記憶溫度，在他們平凡的崗位上，默默創造着不平凡的「爾濱」。
烈風號怒、風至即凍的「大寒」節氣，在體感零下30度的松花江面上，口不能言、鼻不能露。如此艱苦的條件下，電鋸轟鳴不斷，隨着飛揚的冰屑被捲着旋的狂風吹散，擁有20多年採冰「工齡」的李亞文帶領一行8人的採冰小隊，在鏗鏘的勞動號子聲中，充滿節奏感地用冰鑹擊穿冰面，頭臉被哈氣結成的冰霜包圍，露在外的手指和臉頰凍得紅腫，但卻一刻不停歇地從松花江中取出一塊塊冰。在霓虹閃爍的冰雪大世界園區光彩的餘映下，這些碩大、剔透的冰塊將被送往離園區不遠的儲冰處，歷經11個月的沉澱和等待，再次迎來它們璀璨華麗的綻放。
◆香港文匯報記者 于海江、吳千、王欣欣 哈爾濱報道
「每年最冷的時候就是我們進行採冰的時候，這時的冰層已經凍厚了，能夠滿足冰雪大世界用冰的需要。同時，也為來年冰雪大世界能提前開工建造提前取冰。」家住哈爾濱市松北區萬寶鎮大亮村的李亞文是最早一批採冰工人，至今已幹了20多年。
李亞文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今年的採冰工作在1月底完工。「採冰時間長短主要看冰雪大世界的存冰量夠不夠，只要把來年的冰存夠了，我們就能停工了。」李亞文說。
早四晚六採冰忙 自備乾糧補能量
「採冰期我們每天凌晨三點半從家出發，七八個同鎮的夥伴們一起驅車過去，不到五點就開始正式出冰了。」李亞文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不管天多冷，穿多少衣服，到了江面上活動開了外套根本穿不住，一刻不停地鋸冰、鑹冰，渾身都熱騰騰的。
除了每天中午供應的盒飯外，李亞文和工友們也會自備些乾糧，像桃酥、紅腸等，隨時吃兩口補充能量。「在江面上一直幹到下午五六點鐘，全天基本不休息，一天工作十三四個小時。」
研製採冰機擺脫人力拽冰 效率翻三倍
在採冰現場，香港文匯報記者看到先由鋸手在冰面上畫好線，拉成寬80厘米長160厘米的塊狀，用機器開出槽子，然後採冰人小隊拿着冰鑹集體扎槽子，一邊喊着號子，一邊對準槽口用力往下扎，將冰層鑹透，能見到江水即可，就可以運冰出水了。
回想起早前全靠人力取冰的場景，李亞文至今仍記憶猶新。「以前全是人工運冰，站在冰面上和陸地上的人接力用鈎子往岸上拖、拽。冰塊最薄也有30厘米以上，比這再薄的冰雪大世界就不能用了，最厚的時候有80多厘米，兩千多斤甚至更沉，全靠人力一點一點運，那才辛苦呢。」李亞文說。
「現在用了採冰機，效率非常高，從原來的每天取冰六七百平方米，到現在每天取冰一千八九百平方米。工人只管把冰鑹成塊，用鈎子把冰塊送到採冰機前，靠採冰機的履帶就送上岸了，而且像坐滑梯一樣直接滑到叉車跟前，直接裝車運往冰雪大世界。」李亞文表示，現在松花江上使用的採冰機是幾年前由他研發並製成的，經過不斷摸索、調整以及加厚零配件提高承載力，目前這台採冰機已經為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服務了五年。
保證冰塊完整性 破損度不能超20%
「採冰工有好多組，每組7到12人不等，根據當天畫出的槽口算面積，完成指派的任務量即可，有時採50幾塊，有時採100多塊。」李亞文表示，一組人的配合很重要，需要同時發力，豎直鑹冰，盡量保證冰塊的完整性，在我們這個步驟破損20%以上的冰塊就不能要了。
李亞文說，叉車在往運輸車上裝冰的時候，也會再檢查一次，邊邊角角破損多的他們也不要。目的就是為了讓冰雪大世界在建設時切割、疊摞方便，而且也更加美觀。
「有時在下班往家走的路上，看到冰雪大世界裏點亮的綵燈，心裏特別感慨。20年前我們採的冰塊裝在三輪車上，兩塊兩塊地往冰雪大世界裏運，幾千斤，騎不動，就兩三個人推着走，每天好幾百輛三輪車往返不斷，就這樣連續幹了這麼多年，看着成千上萬人一點點創造出了這麼令人震撼、名揚海內外的冰雪藝術，心裏也很感動。」李亞文說。
「黑科技」存冰一年 零上三十度不融
近日，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正式開啟下一個冰雪季的存冰工作，機械工程車將統一規格的冰塊碼成冰塊方陣，現場十分壯觀。這些冰塊將在室外儲存一年，即使零上三十度的炎熱夏季也不會融化。
「存的這些冰有薄有厚，薄的30多厘米，厚的能達到80厘米以上，因為天氣的關係，天越冷冰凍得就越厚。」李亞文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雖然厚度有差別，但不影響使用，在建設冰雪大世界的時候，會先將其切割成統一規格的冰塊，裁下來的碎冰可以填充高一點的冰建築內部，讓它們更穩固。
「而且我們採冰的地點也只在松花江江北，公路大橋的左右兩側，因為這裏水流的關係，冰層下的水體流動緩慢，挨着水的冰面就比較平，而有水流的冰面就會有一道道沖刷出來的冰溝，不便於建設使用。」李亞文說，同時這一側的冰是朝陽面，全天接受日照時間長，除去上面的積雪，通過太陽曬，冰裏面的氣泡也會慢慢消失，呈現出晶瑩剔透的效果，安上燈之後透光度也好。
李亞文繼續分享道：「存冰的規格都是寬80厘米長160厘米，而且摞放最多『9個高』，就是九塊冰疊在一起的高度，需要存多少就挨着碼放多少。」
為迎接亞冬會做充足準備
據相關工作人員介紹，儲冰場採用了獨特的保溫技術，層層加固，使用保溫板、珍珠岩等材料，蓋上九層隔熱層等技術手段，確保外界熱量難以入侵。在避光隔熱的環境下，這些冰體始終保持在零攝氏度以下，從而延長了冰塊的保存時間。
儲備充足、優質的存冰，是哈爾濱冰雪大世界下一個冰雪季提前建設的基礎，是景區不斷創新，繼續打造世界一流冰建景觀、冰雪娛樂、冰雪文化的保障。為進一步做好「相約哈爾濱，逐夢亞冬會」宣傳推介工作，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將面向世界，再精細布局、提前謀劃，用新的極致的冰雪大世界迎接哈爾濱2025年第九屆亞冬會的召開和用熱情服務迎接海內外遊客的到來。
夏務農冬鑿冰 採冰20日收入過萬
李亞文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他今年已經53歲了，夏天務農，上工地打打工，冬天在松花江上採冰，在他20多年的堅持下，很多朋友也加入了他的採冰隊伍。
「採冰確實很累，每天披星戴月地幹十幾個小時，出的是大體力。有的小兄弟剛開始幹不會用勁兒，拿着冰鑹砸冰把胳膊震得直發麻，好幾天都抬不起來。」李亞文說，但是回報也是挺可觀的，一般工人幹20多天能收入一萬多塊錢，這比夏天出去打工每天掙得都多。
近幾年，因為李亞文自己出了台採冰機，一台機器給他頂了兩個工人的價格，所以每年的採冰季都能讓他收穫一筆不小的酬勞，也為紅紅火火過個大年再添上一份喜悅。
李亞文表示，前些年除了在哈爾濱採冰外，還去到撫遠、包頭、呼和浩特、吉林白山等城市提供採冰服務。同時，每年不僅為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採冰、存冰，在滿足冰雪大世界建設之餘還會為城市冰雪景觀的塑造進行採冰工作。
「哈爾濱冰燈遊園會裏的冰就是我們採的，有些冰用於不同級別的比賽使用，規格也不同，最大的冰我採過3米乘3米的，大師們用大冰塊雕刻出來的效果是非常震撼的。」李亞文說，哈爾濱的飛機場、火車站、城市街道兩旁等等有冰雕冰景的地方都有他們採的冰。
正是無數像李亞文一樣默默無聞的採冰人，用自己辛勤的勞動，奠基了「冰城」的美譽，亦裝點着這座冰雪之城童話般的美。
古老採冰文化 千年傳承創新
「採冰，那可不是一個單純粗糙的體力活工種，那是傳承了千年的古老的民俗文化，凝聚了老祖宗的智慧。」松花江元老級採冰人、「冰把頭」湯衛東已經從事採冰29年了。哪裏的冰層質量好，什麼樣的冰不能採，他一搭眼就一清二楚。他對香港文匯報記者說，「雖然世世代代傳承經過了無數的改良創新，但祈福詞、出征酒、採頭冰、繫鴻運這些老把式，還是保留下來，而且現在作為一個節慶，廣受遊客的歡迎！」
每年的12月初，大雪節氣前後，冰封的松花江一隅，伴隨着獵獵招展的迎風旗、氣動山河的震天鼓，「冰把頭」登場宣讀祈福詞，幾十名身着傳統服飾的採冰漢子齊飲出征酒，整齊地向採冰點走去。「一鑹砸它個冰花飛啊，二鑹砸它個龍出水呀，三鑹砸出個風雨順呀，四鑹砸出個好運來呀，五鑹求它個福臨門呀，六鑹求它個吉星照呀，七鑹求它個人長久呀，八鑹砸出個路路順呀，九鑹求它個國平安呀。」在嘹亮的採冰號子聲中，合力採出象徵着幸運與福氣的松花江第一冰，被運至冰雪大世界的頭冰祈福台向中外遊客展示，寄予了北方人對冰雪的熱愛。
冰雪項目琳琅 萬變「不離其冰」
據介紹，中國是世界上最早掌握製冰技術的國家，而且成規模和體系，基本分為官用、商用、家用。中國最早採冰活動始於夏商周時期，距今已經有3,800多年的歷史。《詩經·七月》中有「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於凌陰」的詩句，描述的就是當時的藏冰習俗。搭冰庫，做冰鑒，鎮水果，採冰文化一直根植在我們的民俗文化中，尤其是金上京時期將冰雪文化民俗發揮到極致，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活動。哈爾濱阿城區非遺學會會長、金史學者王永年說，如今火爆網絡的《採冰謠》中唱到「取頭冰，祛百病」，其實是沿襲了女真先民滾冰的習俗，就是在臘月過年前，人們在冰上打滾，去除一年裏的灰塵、不愉快和煩惱。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金源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省阿勒楚喀民間文學非遺傳承人郭閻梅介紹，早在唐代已經出現以冰為商品進行商貿活動的冰商。到了宋代，民間冰雪經營業十分發達。金到元時期，冰酪飲品開始出現。芒果草莓冰沙、茉莉初雪奶茶、荔枝玫瑰牛乳奶茶……如今各種冰鎮飲料令人眼花繚亂，但從根本上說就是奶+茶+水果+冰的組成，而這種形式的飲品其實是我們老祖宗早就玩膩了的。
如今種種冰雪娛樂的項目琳琅滿目，萬變「不離其冰」。「今年哈爾濱冰雪旅遊這麼火爆，世界各地的遊客欣賞到冰雪大世界的驚艷，我們作為採冰人，非常驕傲和自豪。身處天寒地凍，心裏卻熱乎乎的！」
資料來源：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