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醜？是美？

 黃偉國  (前香港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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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專欄作家趙來發寫過一篇文章，令我印象深刻，深受啟發。他說，修道之人有時比不修道者更功利，比方說，一邊唸觀音經，一邊計算著還要唸多少遍才能得到善果，才能成道。

一般都認為，讀書的人比不讀書的人清高，我卻覺得未必，也有可能更惡俗更市膾，要看他為了甚麼而讀書。會不會他是希望酒席飲宴之間拋幾個名詞，博取人家誤會他是知識份子？更市膾的，會不會希望打入知識圈，與文化名人同枱食飯，增添聲價？又或者當望著公司的清潔阿姐時，多了一份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我就認識一個人，閒來喜愛花錢旅行，每當與人鬥嘴嘔氣就會說:「我去過咁多地方，你有冇去過吖？你有乜資格同我講？」

這是表面是美，細看是醜。也有是似醜還美，當以一份寬容開放的態度去思考之後。

一次在元朗街頭見到一對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眉開眼笑逛街，女人望著男人的眼神就如一個嬌嗲小女孩。這年紀的女人還這樣嬌嗲，多數人都認為是肉麻醜怪，但拋開世俗之見想想，能夠讓一個五十多歲女人這樣放心地撒嬌，可見男人平日待她有多好，家庭幸福到甚麼地步了！

現在，每想起這對夫婦，都衷心羨慕祝福他們。

又有一次晚間在旺角逛街，信步走到色情架步林立的砵蘭街一帶，目睹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對看有七十多歲的老年夫婦，男的柱著柺杖，女的體貼地扶著他，走到一間色情指壓中心樓下。女人在男人耳邊叮嚀了幾句，目送他上樓，大抵是約好過多久在那裡見吧。

這是一對甚麼樣的夫婦！

是一對道德敗壞，關係畸形的夫婦嗎？

這只是銅幣的一面，但以寬容的角度看，老婦人知道丈夫仍有性需要，自己卻不能滿足他，竟能夠放下妒意，將丈夫送到其他女人的懷裡，以尋求丁點兒的晚年樂趣，這何嘗不是一種愛的曲折表現？何嘗不是一種體貼和犧牲？

正如有論者談《金瓶梅》說，潘金蓮固然是淫婦一名，但面對自己的女兒，卻是一位慈母，即使按儒家經典也是無可挑剔。

苦樂人生，悲喜交集。在道德敗壞、關係畸形的人群，也有其善與美的一面。旺角黑夜的這對老年夫婦，正是萬千眾生相裡的一個點滴。